闻嘉深

【恺楚】See you again 中

  文艺复兴 前文合集可见

还有就是 能不能求个评论QAQ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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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四）

恺撒下车的时候雨已经稠密如帘布，他把自己的防雨风衣领口立起来，往后看了一眼楚子航。仿生人莹白的脸颊上挂着圆圆的雨水，犹如传说中深海人鱼的珍珠眼泪。恺撒只好从车里取出伞，撑开一朵黑色的花，罩在这中国瓷人般的楚子航头上。

楚子航额角的LED灯转成了黄色，他说：“我想你知道我是防水的，这样做没有必要。”

恺撒并不回答他，只是接着把一把警用手枪连同伞塞进他手里，冰蓝色的眸子眨了眨，说道：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

“仿生人没有配枪资格。”楚子航冰冷地回绝。

“没人知道。”恺撒满不在乎，猫着腰躲进破败的贫民窟房屋。

楚子航反常地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将手枪收到怀中。

根据路明非的定位追踪，一名幸运逃脱的嫌疑人带着不知具体数量的仿生人逃到S市著名的贫民窟，14区。这里向来是黑帮罪犯流窜之地，搜索嫌疑人难度极高。

幸而此刻天降大雨，还是接近午夜的时刻，平日里乱糟糟的街道悄无声息，唯有黑夜里有几只淋得透湿的流浪猫端坐在坍塌的墙头，睁着圆溜溜的瞳子，好像飘浮在夜色里的灯泡。

“大雨冲刷了太多痕迹，搜索难度系数增加，预计扫描时间延长到十分钟。”这时，跟着他的最大的灯泡楚子航压低了声音说。他金灿灿的眼睛此刻亮得好像一对探照灯，如一只夜幕下蓄势待发的独狼。

恺撒无奈地吐槽：“您能把您那对灯调暗点吗？”

楚子航错愕地张了张嘴，好看的眉峰扬起来，许久抿了抿唇角，低声说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恺撒再度语塞，看来这种吐槽甭管你是什么型号的仿生人，听见了都得变成上个世纪苹果公司的Siri。

但是这个Siri该死地还有精心编程制作的小动作，听不懂就算了，抿抿唇是在做什么？那张浅红的薄唇似乎因此染上了一点儿晶亮的水色，让恺撒心旌摇曳。

这是恺撒第一次讨厌仿生人那种对真实人类的完全模仿。

“扫描完成了吗？”恺撒收敛摇曳的神思，佯装镇定地说。

“嗯。”楚子航垂下眼帘，精细与人类无异的睫毛阴影正好落在眼下的卧蚕上。

名叫恺撒的萤火虫，直接被缠死在楚子航张开的蜘蛛网上。

“按照逃逸货车的轮辙与大雨持续时间计算可知...”楚子航冷静地报告，却突然被恺撒打断。

恺撒明明白白的望着他，像是越过很久远的岁月，轻声道：“楚子航，你，真的很漂亮。”

楚子航这次没有愣神，他几乎是立刻回想到恺撒之前递给他的那朵玫瑰，雨水落在白人青年透着绯红的脸颊上，像极了那原产于美洲的花。

仿生人感觉他的唇角，难以自抑地上扬。

（五）

恺撒恨不得杀了五分钟前傻乎乎的自己。

夸一个仿生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，居然用的是最普通最简单的“你真漂亮”，如果有来生恺撒一定要通读莎士比亚的所有诗篇，把舌头捋顺了，发表一篇古希腊雄辩家式的演讲。

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。

所幸楚子航听了他的那番蹩脚告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，只是微微勾唇，就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分析。现在他踮脚试图翻上货车的车顶，检查这辆嫌疑车辆。

恺撒晃晃脑袋，伸手轻巧一跳，攀上货车边缘，用劲一撑把自己撑上车顶，样子很像一些矫健的猫科动物。他比楚子航高了半个头，楚子航实在没办法像他一样登上车顶，只好在地面上眼巴巴看着。

货车顶上一个小小的透气窗口，恺撒比划了一下，掏出随身的猎刀，撬开窗子无声地落进车厢。

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恺撒迅捷地穿过黑暗中堆积的货品，从里面打开了车厢的后门，楚子航极有默契地跳上来，帮着他关门。

楚子航审视脚下，突然额角LED灯颜色由蓝转红。

恺撒注意到他的变化，才发现车厢角落蜷缩着一个黑影，额角与楚子航一样的红色灯光。

黑暗中有刀刃的声音向恺撒袭来，他战栗着往后急退，紧接着一声枪响。一个人被子弹击中，重重地跪在了地上。

楚子航的准头极好，恺撒凑过去一看，那子弹正中袭击者的心脏。那伤口，汨汨地流出蓝色荧光的血液来。

恺撒认出这是个男性仿生人，他的LED灯闪烁了一下，挣扎着，熄灭了。

“k...kevin?”角落里那个仿生人突然出了声，楚子航立马向前一大步。

恺撒拦住了他，点亮手机自带的手电筒。

车厢被雪白的灯光照亮，满地堆放的是簇拥在一起的向日葵。地面上铺满白色的“面粉”，衬得暖黄色花朵自由而奔放，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。

第二个仿生人趴在这片花朵间，他的下半身已然荡然无存。他爬到两人跟前挣扎着抱住被楚子航射杀的仿生人，发出心碎绝望的悲鸣。

恺撒默然。

“杀了我....杀了我吧...”残疾仿生人艰难的转头，抓着楚子航的裤腿，机械般的重复着。

楚子航还握着枪，死死盯着仿生人，纹丝未动。他金黄色的一直冷漠的瞳孔好像在颤抖，额角的灯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换色彩。

仿生人用尽最后的力量伸手探向他，楚子航惊吓之中想也没想，扣下了扳机。

恺撒大惊失色，想要阻拦却早已来不及。

“R，A，9。”又是一枪，仿生人喃喃地说，好像笑了出来，直到眸光与灯光一同暗淡下去。

“楚子航！”恺撒焦急地大喊，扶住他的肩膀，与他面对面，“你在走神些什么?”楚子航与他对视，金色的眼睛了无光彩。

他用恺撒能听清的最低音量开口问：“你为什么给我，那把枪。”

恺撒瞳孔一缩。

“你为什么，把你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我。”

我只是一个跟你相识两天的仿生人而已。楚子航痛苦地想。我处理案件的能力并不成熟。

然后他听见恺撒说：“因为你是楚子航啊。”

他惊讶地抬头，看见恺撒眸子里悲伤又欣慰的光芒，让那片冰海一样的颜色拥有奇异的魔力，让他移不开眼光。

恺撒掌心的温度透过仿生人的制服传递到他的肩膀上。他忽然就领悟了“温暖”两个字的含义。

他伏在他肩头，发出了和那个仿生人一模一样的声音。

痛苦启动了他身体里，本不该被启动的程序。

（六）

路明非在自己的工位上睡得口水横流，突然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。

“喂。”他懒洋洋地接听，拿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颊。

“立刻定位楚子航！”恺撒一嗓子差点没把他睡出窍的灵魂吼得找不回来。

路明非赶紧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通敲，一边问恺撒：“怎么回事老大，师兄又自己一个人跑了?他怎么还这么猛男啊草！”

“我他妈也不知道！”恺撒听上去很是暴躁，“他杀了两个异常仿生人以后，我们调查了那个贩毒的车厢，结果他一看到三个字母，就突然跟启动了什么隐藏程序一样，硬说他俩给了他线索，他怀疑有仿生人自治组织，然后开着那个破车就把我扔了跑路！”

“等等，哪三个字母?”路明非右眼皮一跳。

恺撒秒回，语气愤恨：“RA9！”

路明非瞬间沉默。

恺撒意识到不对劲，大吼一句：“路明非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！”

“老大，师兄生前编的那个仿生人感情程序，名字就是RA9。

“这三个字符的意思是，

“I am alive.”

恺撒也沉默了。

“可是，师兄的这个程序，只有我知道。”路明非挠挠鼻子，调用文件。“他其实还留了东西给你，我想我也应该把它交给你了。”

恺撒看着路明非发给他的文件，里面是楚子航的手写信。

这个楚子航不是那个仿生人，是那个在人前被叫做“鹿芒”的，

已故模控生命创始人。

恺撒安静地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来，读完他的信。尽管不是母语，青年工程师的英文依然写得很好看。

唯有落款是工工整整的东方文明古国的文字，漂亮清秀得像王维笔下渭城朝雨浸润的杨柳。

恺撒无奈的苦笑，想起那些跟在楚工程师身后的日子，明明只是过去了四年，那个戴着细框眼镜的楚子航，好像已经离他太远太远。

你知道我会想着把你找回来是吗？恺撒自嘲地想，才在模控生命的每一位仿生人身体里都写上那个RA9。

可是你看看，即使你变成了仿生人，依然还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奔向危险。

“老大，S市工程大学废弃的东校区。模控生命已经开始行动，阿曼达派出了二十人特遣小队前往任务地点，我也被调用，看来事情闹大了。”路明非的信息突然出现在恺撒的手机上，语气一反常态地严肃，“还有，师兄也在那。”

恺撒钻进自己的悍马，踩下油门。

楚子航，这次别想再自己一个人离开。

-------TBC------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