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嘉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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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更(俗名鸽子)。
恺楚 政聂 稳定在产。

【政聂】朝堂之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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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感觉早期的政聂会互相吸引源于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,嬴政和盖聂在某种意义上极度相似,孤独,但背负着不平凡的理想。

孤独但有信仰的人,总是能因为相同的信仰走到一起。

--------以下正文-------

翌日清晨。

上朝的钟鼓已响过四遍,吕不韦姗姗来迟。

“仲父昨晚是忙于政务吗,想来还是你身体要紧。”嬴政端坐在王位之上,冕旒上的九串珠子将他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,话语里也听不出喜怒,像是寻常的关心。

吕不韦当然知道这不是寻常的问话,嬴政称呼他又带上了“仲父”,想来他昨晚进宫私自面见太后一事,终究瞒不过这位少年天子。

不过戏还是要演的,他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,低头道:“臣有劳王上挂念,不过是臣年纪见长,精神远不如前罢了。”

嬴政似乎轻笑了一声,百官无一讶异,吕相与王上关系紧张,咸阳城内尽人皆知,如今两人这般君慈臣忠的模样,演戏给谁看呢。

“吕相为国事操劳,寡人甚慰,不过昨日朝上寡人下了逐客令,怎么吕相的门客还在咸阳城内呢?”嬴政却突然问道。

吕不韦心头一震,昨日说的逐客,不是仅逐盖聂一人出宫去么?

见殿下陡然沉默,嬴政拂袖,话语里带上愠怒:“朝臣百官计有百人,诸位谁听清了寡人昨日说过的话?难不成你们把寡人这个秦王当成黄口小儿糊弄么?”

“王上息怒!”朝臣齐刷刷跪了一地,连吕不韦这个免朝堂君臣之礼的人都弯下腰去。

盖聂站在嬴政身后,背靠着王座,身子隐藏在阴影里,听到嬴政这般言语不由发笑。

若不做秦君,嬴政去市井间做个伶人演戏,应当能得四方激赏。

这时,这场戏的另一位男主角粉墨登场了。

“王上,臣李斯,有事要奏。”站在群臣队伍极后的李斯忽而出列。

嬴政眯起眼睛,不屑道:“什么人,走上前来说话。

李斯捧着玉圭,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吕不韦右手稍后一方,然后再施礼道:“臣李斯,本为吕丞相舍人,不久前刚就职客卿,正在王上昨日所言一切逐客的被逐之列。”

吕不韦侧目,手下门客众多,他不可能尽数记得,但这个李斯他却颇有印象,师出于荀况,在他的《吕氏春秋》里建言不少。

但此人似乎无心朝事,如今跳出来上奏,恐怕是担心离秦之后没有去处,为保自己的官职争一争?

思及此,吕不韦便没有制止李斯说话,低下头去,等着他的下文。

“既已在被逐之列,你不离咸阳,反倒来寡人处说理?”嬴政冷笑道,“莫非李卿有何见教?”

“微臣不敢有所见教,”李斯并未抬头,只是庄重道,“然则太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大;河海不择细流,故能就其深;王者不却众庶,故能明其德。王上今日逐客,弃黔首以资敌国,却宾客以业诸侯,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,裹足不入秦,无异于藉寇兵而赍盗粮。”*(见后文注释)

朝臣听罢,窃窃私语起来。

这番话着实出乎盖聂意料之外,出山前,他也对韩非李斯师兄弟两人有所耳闻。然韩非才名遍及七国,李斯却不为人称道。如今看来,能有这番见解,李斯算是明珠蒙尘了。秦国当真是很吸引七国内的人才,盖聂沉思,历代秦君向来求贤若渴,无怪今日秦国是七国中最为强盛之国。

嬴政在细碎的讨论声中开了口:“李卿看来长于辩术,那寡人要问问,你是秦国能择之的细流么?”

李斯慢慢地抬起头来,眼神里闪着自负的光芒,盖聂一时有些触动,卫庄离开鬼谷前有着与之相似的眼神。

“臣虽不才,却不愿称细流,愿做入河之渭。”**李斯昂然道。

嬴政坦然笑了,面向众臣道:“李卿所言非虚,诸位有什么异议?”

吕不韦未多做沉吟,率先施礼出声:“李大人胸有沟壑,臣附议。请王上收回成命。”

群臣几乎同时跟着吕不韦施礼,齐声道:“臣等附议,请王上收回成命。”

盖聂躲在王座后,看不见嬴政的脸,但他能觉察,年轻的秦君此刻脸色恐怕不会好看。群臣眼中,他这个秦王,依然是被吕不韦控制的傀儡。李斯,不过是吕不韦的一颗棋子罢了。

“诸位既已如此,寡人便收回逐客令。”嬴政话音听着倒是很平静。

“然今日还有一事,要宣与各位爱卿。”嬴政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,神情缓和下来。

“臣等洗耳恭听。”

“大秦今日强盛,仰赖于先王之功。寡人尚未及冠,未有建树。然今鬼谷传人盖聂感先王之德,愿辅佐大秦一统中原。”嬴政续道,“寡人今拜鬼谷纵剑传人以上卿之位,诸位意下如何?”

“王上不妨请鬼谷传人上来与群臣一见,臣等方好略表浅薄愚见。”这时,一旁作壁上观的王绾开了口。他虽接替冯去疾的右相职位,但资历浅年纪轻,在朝内并无太多话语权。他的恩师冯去疾又已接任楚国使节一职,远离中央权力,朝中无人不关心吕不韦与嬴政之间的明争暗斗,他反倒被各方势力冷落。

不过他这句话并无任何纰漏,群臣也下意识附和,吕不韦张嘴欲言,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。

于是盖聂就跟待字闺中的姑娘似的被推了出来。他心中有些奇怪的慌张,仿佛是一个被夫婿推出来见公婆的新婚媳妇一般。
幸而盖聂是鬼谷传人,这种诡异的心情很快被他驱散。他一身粗布白麻袍站在恢宏的秦王宫殿中,气度却丝毫不比他周边的王公大臣来的差。
群臣盯着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,各自啧啧称奇。鬼谷声名在外,七国之内无人不晓,可鬼谷传人如此年轻,却是七国都不知的秘密了。
正在群臣犹疑之时,突然有人发笑,大声说道:“依臣看来,这个小娃娃乳臭未干,恐怕连刀剑都拿不起来,如何能担得起上卿此等要职?”
嬴政敛眉,望向那人,是下将军张唐,曾大败赵军于秦赵边界,以勇猛闻名于朝堂。
未等嬴政开口,盖聂不卑不亢地回道:“不知将军是?”
“秦国下将军张唐,自昭襄王以来,连破赵国数城。”张唐面有得色。
盖聂施礼道:“久闻将军盛名,但孔丘曾言,以貌取人,失之子羽。将军此举,在下窃以为不妥。”
“你不是纵横一派么?”张唐并不回礼,只是冷笑道,“怎么学起穷酸腐儒耍起嘴皮子来了?我看一怒而诸侯惧云云,不过是你们鬼谷传人自吹自擂罢了!”
盖聂浅浅一笑,似乎并不恼怒,但说出来的话叫人背生寒意:“将军若是觉得鬼谷徒有虚名,不如与在下比试一番,秦国武德充沛,对于在下来说,将军也是很好的对手。”
紧接着,盖聂转头向嬴政行礼,说道:“不知王上能否恩准?”
“寡人准了。”嬴政几乎立刻回道,“殿外就有校场,足够两位发挥。”
这两人一唱一和,转眼间张唐已是骑虎难下。王绾在一旁掩面,心里偷乐,这下子可是一场好戏可看了,说到底秦王与这鬼谷弟子,可是这秦宫内难得的少年意气。
张唐最后还是规规矩矩地躬身向嬴政施礼,然后向盖聂示意道:“你随本将军来,挑选趁手的兵器。”
盖聂点头跟上。嬴政望着他白色的背影,心情突然很是愉悦。当初沉香阁外两人遭遇,盖聂的身手实在让人看得极为赏心悦目,只不过嬴政是那个挨打的,就不太舒服。如今有人做冤大头,嬴政再乐意不过。
百官与两人一同步入校场,嬴政也在内侍准备好的看台上落座。
张唐手提长戈,盖聂则是惯例的长剑。
一旁的准备好的士兵敲击战鼓,声音远未落地,盖聂便如一只扑出去的苍鹰般掠至张唐身前。
张唐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,身体先于脑子反应,长戈直出,与盖聂长剑相碰,金铁交击之声清脆而响亮,盖聂的攻势便被打偏。但交锋之时,张唐的腕眼一酸,竟被盖聂逼退数步。
张唐正在惊骇之中,盖聂的剑气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时间,翻转身子之后再度袭来,这回张唐没能跟上他的节奏,左袖被长剑所割,破了一道口子。
未过两个回合,张唐明白,眼前这个少年,被自己看轻了。
当然,场外众人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,只是觉得两人身形交错了两次,便又回到两两对峙的局面。只是空气中凝重的杀伐气息,完全无法让人忽视。
吕不韦站在嬴政身边,并没有关心场上的局势,只是悄悄地注意着秦王的反应。
青年的俊脸很明显地带上笑意,一对如秋水般的凤眸似有春风拂过,荡开几层涟漪。
吕不韦的眉头越发紧锁,朝堂上他已略略处于下风,如今盖聂的去处,绝不能再遂嬴政的意思。
就在这时,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,只见盖聂略微侧身让过张唐的出戈,右手挽了个剑花,似白练缠绕上张唐手中长戈,只听清脆一声,下一秒青铜制的长戈便断做两截。
这下连阅历丰富的吕不韦都愣住了,盖聂拿的长剑与上战场的普通秦兵手里的并无二致,但能将对方的武器直接斩断的,这还是头一回。
这个鬼谷传人如此年轻,身形也绝称不上强壮,能有这般削铁断金的力量,实在令人吃惊。
而盖聂只是平淡地收剑,握拳,向张唐行礼,仿佛这不过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比武。
”张将军,你看,寡人找来的鬼谷传人,担得起上卿一职么?”场上最得意的,反倒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嬴政。
“王上,老将没有资格评判此等少年英雄。”张唐弃了断戈,跪下道,“还望王上恕老将莽撞之罪。”
嬴政终于笑出声,着实令群臣讶异了一番:“将军客气了。平身吧。既如此,今日寡人便拜盖聂为上卿,吉礼有司备妥。”
“且慢。”吕不韦却走上前来,微微躬身后说道,“臣有异议。”
嬴政的笑意倏忽间收敛了,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不满意思。
“盖先生虽武艺高强,”吕不韦道,“然上卿之位事关国体,盖先生初来乍到,臣以为还不宜官拜上卿。依臣愚见,令盖先生任秦军剑术教师即可。”
“臣附议。”话音未落,吕不韦身后一人便出列说道。
嬴政根本无暇顾及此人是谁,群臣便一呼百应,叫他头疼极了。
“盖先生乃纵横传人,任秦军剑术教师未免太大材小用了。”王绾当即出列道,“不如就在王上身边做剑术教师吧。”
盖聂见两边开始拉锯,心领神会,躬身施礼道:“在下来秦惟愿一展抱负,助秦完成一统大业。若教授秦军将士,虽也是美事,但与在下本意不符。还望王上能留在下在身边共事,如若不能,在下也不愿强与天下人共事,愿做江湖飘摇之人足矣。”
“大胆!”吕不韦陡然喝道,“如何与王上说话的!”
“吕相不必动怒,方才李大人一番雄辩,大人明说赞同,如今执意推荐闻名天下的鬼谷传人做一个小小的秦军剑术教师,莫不是对秦君阳奉阴违?”王绾在旁边淡淡补刀。
吕不韦大骇,忙不迭道:“臣绝无此意!”
“不必再吵了。”嬴政似是极为厌烦地摆摆手起身,“即拜盖聂为寡人身侧的首席剑术教师,其余人等再有妄议,以国法处置。今日朝事就到这里,诸位退下吧。”
他的声音阴沉而狠厉,朝臣中没人敢再悄悄偷看他的脸色。众臣只得行退朝之礼,一一告退。
盖聂留在原地,望着离去的众人,心中感叹,秦王如今处处受制,局面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他身后的嬴政疲倦地叹了一口气,抬眼看见盖聂站在原地,似乎是愣住了,就以只有他能听清的声音问道:“你畏惧他们么?”
“王上,在下并不畏惧,也知道您也不畏惧。”
嬴政苦涩但发自真心地勾起唇角,这个单薄的少年,总是有让他安心的温暖力量。
“走吧,跟我回宫去。”

--------TBC-------
*此处全部抄袭《谏逐客书》,所以会很文言文,出戏了我背锅李大人不背锅。
**入河之渭:流入黄河的渭河,先秦时期,黄河称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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